褌與海與男孩-5之2

     背著那沈重的藤簍，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回到家的我，立刻把藤簍甩在地下屋的門口。

    「搞什麼嘛！來這邊做苦工的嗎？」我怨，然後趕快進到浴室，把一身硬化的泥塊沖乾淨。偏偏那些泥塊就像胎記一樣，有的已深深附著在我的毛孔裡了似的，怎樣也刷不乾淨，好像我天生就是灰撲撲的膚色一樣。

「幹，我的指甲！」我放聲吼叫，因為我的指縫塞滿了一堆如厄運般揮之不去的汙泥，讓我活像個不愛乾淨的流浪漢。

氣歪的我，蠻力地扯著毛巾擦拭頭髮，然後躺在涼亭，「啊」地大叫，想要發洩那滿滿的怒氣。我搥向地板，以為這樣就可以讓這個空間也感受到我的不滿。

洗好身子的我，皮膚上的水珠逐漸蒸發，似乎也帶走了一點我的怒火。我感到有點涼意，便把浴巾蓋在身上，帶著疲累感睡著了。

不知睡了多久，一個聲音叫我：「向仔，喂？喂？」是比勇。

「嗯？你怎麼會在這裡？」我揉揉眼睛起身，發現下體一柱擎天，但反正比勇也是男生，我就不遮掩了。

「哇，好有『精神』。」比勇看著我的褲襠。

「做什麼啦？」對於比勇打斷我的午覺，我頗感不滿。我趁機看了一下門口，藤簍還放在外頭，顯然阿各詩還沒回來，這讓我心裡輕鬆多了，因為我真的很不想看到她。

「你看！」比勇提了一個塑膠袋，「這是？」我問。

「炒麵！」比勇講，邊拿出裡面的紙盒，「我們民宿旁邊剛好有一家賣炒麵的，你不是想吃嗎？」他打開已經傾倒半邊，湯汁都流出來的炒麵。

我是有點餓，但是看到比勇亂七八糟的模樣，和那溼溼黏黏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炒麵，我就食欲全無，甚至還覺得有點噁心。

我意思意思吃了一口，被一股油膩感塞滿口腔，我只好推給比勇：「不餓，你吃吧。」他一臉雀躍，拿著筷子呼嚕呼嚕就把炒麵連湯汁都嗑光了。

「向仔，你下午要去哪裡？」他問我，「沒有要去哪裡。」我如實講，其實是因為想不到，也不想動。

    「那，我們去晃晃，好不好？」比勇提議，粗壯的手臂拿著筷子，在空中示意地畫了一大圈，看似是個很大的範圍。

    「好，隨便吧。」我回，其實只要可以遠離阿各詩，我都是非常樂意的。

    「你騎車嗎？」我問比勇，他點點頭，指向階梯前的一輛——破腳踏車。

    我真是要昏倒了，大熱天騎腳踏車？瘋了不成？況且他那麼大隻，不可能是我載他吧？

    「我載你。」比勇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，把他黑嚕嚕的左腳伸出來，在小腿上拍了一下，胸有成竹地講：「你那麼瘦，沒問題的。」

    就這樣，我把浴巾披在頭上，坐上比勇那唧唧咖咖的生銹腳踏車，出發了。

    什麼藤簍，什麼芋頭，誰管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