褌與調教-16

      帶著對醫官的怨懟，我很快就入睡了。

      感覺才閉目沒幾分鐘，耳邊的廣播就大聲呼叫：「全體弟兄注意、全體弟兄注意，全體就戰備位置、全體就……各部門至後住艙集合點名。」

    「恁老師，變啥蠓？」住艙裡不知哪位水兵毫不掩飾，把大家的心情罵了出來。

    「學長，怎麼了？」我問旁邊的阿雄學長。

    「戰備抽測啦！」阿勳搶先說，「幹，不要囉嗦了啦，快點啦。」他撞開我。

    住艙裡騷動不安，大家橫衝直撞，誰也不讓誰，我好不容易，才從混亂的鞋堆裡，搶過一隻大頭靴。

    「幹，那是我的吧？」阿良怯怯問阿榮，「姦恁娘，先拿先贏啦！」阿榮不客氣回答。

    我一方面慶幸自己總是把大頭靴藏得十分隱密，一邊接在隊伍後面奔向後住艙。

    「幹！」後方不知誰被水密門絆倒，我來不及回頭看，「快走啦！有什麼好看？」又一個聲音朝我吼來，我絲毫不敢大意，加快步伐。

    我們隊在住艙的最頭，已經是最慢到的了。值更官凶狠瞪著我們：「還混啊！要混到什麼時候啊？各隊點名！」與此同時，我看到角落的醫官還在惺忪地揉著眼。

    阿楠學長走到我們面前，熟稔地點著人頭，我聞到他口中一股腐敗味的口臭。

    「報告值更官，一隊全員到齊！」「報告值更官，五隊全員到齊！」各隊回報。

    「三隊呢？三隊還不報？」值更官皺眉問，大伙知道氣氛不妙。

    「報告值更官，蛋頭沒到。」三隊的暴牙學長小兔答。

    「蛋頭沒到？你再說一次！」值更官怒吼，我們當然知道，值更官不是要你真的再說一次。

    「小兔，啊你學長咧？」艦長出面和緩氣氛。

    「報告艦長，學長他……應該在電信室值更……」小兔學長答。

    「啊戰備集合了，還不來？」艦長問，「又睡著了，是不是？」

    只見小兔學長，右食指不斷摳著大拇指的脫皮，卻不敢吭一聲，我真怕他待會集合完後，大姆指會脫下一層皮！

    「還不去叫？」值更官簡直獅吼般一聲，小兔學長撞過我們幾個，衝往電信室。

    接著艦長約略說明了一下任務，原來今天清晨，我們要執行戰備抽測，立刻就要從左營軍港開往堅門，此趟任務不載補給品，為的就是要全速衝刺，並且搶灘！

    「不要讓艦長丟臉啊，支隊長已經在駕駛台了。」艦長笑笑帶過，彈頭學長這才踉蹌進到退伍，整個衣衫不整、面容狼狽。

     「炮班，交給你了。」艦長交代完，離開。

   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拖磨，別以為值更官就這樣輕易放過三隊，他可是直接送三隊「再辦伙一次」——那可是額外整整一個月的苦差事啊！不知為何，我聽到這個懲罰，心裡卻有點偷喜。

    我先上了駕駛台，負責掌舵。有了先前幾次的經驗，掌舵已不是新鮮事，但我依然手指微顫握著操控桿，心中惶恐地聽著值更官的口令，畢竟支隊長就在一旁，無論如何，我也做出最好的樣子，就怕不小心，丟了艦長的臉，也害到全隊。

    「報告值更官，右方1點鐘方向，有兩艘漁船。」在右舷瞭望的建錡回報，於是值更官下令左度5度，我聽令。

    漆黑的駕駛台裡，浪把我們一群人敲敲搖晃著，這近百人的軍艦裡，我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。雖然戰事已過去，但煙硝味可沒在兩岸間消停過，誰也不知道，有沒有可能哪天，或哪次任務，一顆飛彈就往我們襲來？我們又是如此老舊、緩慢的阿公級軍艦，根本沒有反擊能力。我這樣想著，覺得身體熱了起來，嘴裡十分乾燥。